迷彩服、黑膠鞋,站在一群漁民身邊,身為大學教授的于道平毫無“違和感”。下水拉網(wǎng)、抬船,他的動作也和漁民們一樣嫻熟。于道平說自己“就是個干粗活的”,可他這“粗活”卻也干出了水平。
長江流經(jīng)安徽省境內(nèi)長約416公里,俗稱八百里皖江。30年里,為了保護江豚這個瀕臨滅絕的“水中大熊貓”,于道平在八百里皖江上不知道走了多少個來回。
于道平,安慶師范學院生命科學學院淡水生態(tài)所教授、農(nóng)業(yè)部安慶西江長江江豚救護中心技術負責人,同時也是國際動物學會會員、農(nóng)業(yè)部瀕危鯨類專家組成員、環(huán)保部評估中心水生動物評審專家。
從1985年至今,他與江豚已經(jīng)打了整整30年的交道。他組織江豚野外考察和救護近百次,解剖死亡江豚200多頭,腳步踏遍大半個長江流域,東起上海,西至湖南城陵磯。只要有江豚出沒的地方都曾經(jīng)留下過他的身影。
他是安徽省第一個主持開展長江江豚活體捕撈成功的人,長江安慶江段第一個提出江豚保護工作的人,安慶江段第一個長江江豚救護中心建立的推動者。
上個世紀80年代,由于長江干流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惡化,白鰭豚數(shù)量銳減,為了保護僅剩的300多頭白鰭豚,需要把白鰭豚捕撈到故道中保護起來,而當時我國的淡水豚捕撈技術還是一片空白。
為了探索白鰭豚的捕撈技術,于道平從當時數(shù)量相對較多的江豚入手,從1988到2001年,每年春天都會“漂”在長江上,累計有3年多的時間吃住在漁船上。他組織訓練無為縣土橋鎮(zhèn)、銅陵縣大通鎮(zhèn)和安平鄉(xiāng)的漁民活體捕豚。
1992年,他在安徽銅陵江段首次成功捕撈到7頭江豚,這是安徽省首次捕撈淡水豚成功。在實踐中,于道平發(fā)明了“伺機伏擊”法,大大節(jié)省了聲驅(qū)網(wǎng)捕的人力、物力,豐富了我國的淡水豚捕撈技術,相關成果發(fā)表在2001年的《水生生物學報》上。
俗話說“行船跑馬三分險”,在江上做活的人,最害怕的就是突變的天氣。然而對于道平這些江豚考察者來說,這時他們最興奮,因為“越是天氣不好,狂風大作,江豚越活躍,一個個都往外蹦,我們見到它的可能性就越大,那時候的心情是緊張又興奮”。
在江上“漂了”幾十年,多次與死神擦肩而過,但是于道平從未想過放棄。
“白鰭豚的功能性滅絕對于我們來說是很慘痛的教訓,所以現(xiàn)在江豚的保護絕對不能重蹈白鰭豚的覆轍。”據(jù)他介紹,上個世紀由于對白鰭豚的保護資金和技術上的短缺,白鰭豚遷地保護工作一拖再拖,到真正下定決心去捕撈白鰭豚時,長江里的白鰭豚早已不見蹤跡。
“我目睹白鰭豚滅絕,眼見得江豚又要消失,如果說長江容納不了水生動物,哪又能容納我們?nèi)祟悺?rdquo;于道平說,“我這個人也沒有其他的本事,既然做了一件事情就把它做好,所以我一輩子只做一件事情——江豚保護。”
安慶江段素來河道彎曲,眾多的河汊和無人沙洲使得漁業(yè)資源十分豐富,一直是長江江豚的重要棲息地之一,與洞庭湖、鄱陽湖并稱“長江江豚三大生存場所”。
然而,安慶江段江豚保護工作與高密度的江豚分布現(xiàn)狀極不相稱,在2006年以前,安慶甚至沒有開展江豚保護這一工作,更別提給江豚治療康復的救護區(qū)和生存的遷地保護區(qū)。
于道平來到安慶師范學院第一件事,就是向安慶漁政局建議在西江建設江豚遷地保護區(qū)。為了西江保護區(qū)的建立,于道平四處奔走,參加各種學術會議時,不止一次向媒體介紹西江遷地保護的觀念,希望得到社會輿論的關注。經(jīng)過于道平和安慶漁政局多番努力,2014年4月,當?shù)卣K于同意在西江劃出一部分水域,建立長江江豚救護中心。
目前,在安慶西江長江江豚救護中心,5頭江豚經(jīng)過一年的喂養(yǎng),營養(yǎng)狀況良好,平均增重都在10公斤左右。
救護中心的建立讓于道平頗為欣慰,可他還是不能放下心來,因為救護中心的職能只是讓江豚得到暫時寄養(yǎng)和治療。下一步,他希望通過進一步的協(xié)商,把整條西江“承包”下來,建立可容納幾十頭江豚的遷地保護區(qū)。
從2006年調(diào)入安慶師范學院,一直到2013年,安慶當?shù)刂挥杏诘榔揭粋人從事江豚研究。獨木難成林,缺少團隊讓許多研究工作難以開展,于道平一直自嘲是個“光棍老師”。慶幸的是,安慶師范學院淡水生態(tài)研究所現(xiàn)在又來了兩名年輕教師,相繼取得了不小的學術成果,這讓他感到欣慰。
多年辛苦的野外工作,于道平病痛纏身,腰肌勞損、風濕性肩周炎、胃病, 1995年還檢查出患有血吸蟲病,可他全然顧不上。
根據(jù)2012年長江江豚調(diào)查結(jié)果,目前長江江豚總數(shù)僅為1040頭左右,這個數(shù)據(jù)意味著如果不趕緊實施保護的話,江豚將會在10年內(nèi)滅絕。
時間已經(jīng)過去了3年,于道平一直在提醒自己,要抓緊最后的時間“為長江留住這一點野性”。(原標題:大學教授漂在八百里皖江做“江豚衛(wèi)士” 于道平:為長江留住這一點野性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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